知暖不是欲擒故縱,她是真走,一刻也不要多留。
因為她擔心再多遲疑一會,就會從周家那個小坑陷進永安侯世子的大天坑裡。
直到坐進回去的馬車,她才輕輕鬆了一口氣。
天色已晚,很快就要宵禁了,這個時間,街上人煙稀少,僅有的幾個,也是行色匆匆。
路兩邊零星掛的有燈籠,知暖看著透進馬車的微光,神色複雜。
不知道該不該高興,那位年輕的侯府世子貌似有點走心了。
所以他離開後便急匆匆去幫她拿了身契或者辦了戶籍,再巴巴送到她手上。
甚至於,她現在猜,她幾日冇出現,他就派人在周家的巷子口守了幾日吧?
不管為情還是為欲,他總歸是對她有點想法了。
所以他為她準備了那套房子,要她離開周家後住過去。
但他也很清楚,他不可能娶她,甚至都有可能不會納她為妾,所以事後,他讓人給她準備了避子湯。
太搞笑了,不能因為周家目前的社會地位低些,他就會認為,她不想給周阿大當妾當外室,就可以高高興興抱著他們侯府的大腿,去給他侯府世子做妾做外室吧?
或許說出去這時代冇人會信,就算他侯府世子願意娶她,她還不願意嫁呢。
嫁進那樣的豪門勳貴家有什麼意思?一輩子當個模板一樣的貴婦人,相夫教子,世界漸漸窄小得隻剩下男人和孩子。
永安侯夫人再尊貴,侯爺再看起來畏妻如虎又怎麼樣?那天晚上小丫鬟八卦的時候可說了,永安侯還是有妾,有庶子女,隻不過那些妾都是候夫人幫忙納的,據說能掌控在手裡罷了。
知暖這輩子寧可死,都不會與彆的女人同時共用一個男人,在這時代生活越久,瞭解的越多,她越發清楚女性於男人們而言,就是件玩意而已。
隻不過有些玩意稍昂貴,值得他們花點心思,有些賞玩一番甚至連多瞟一眼都不值得。
她因為陰差陽錯做了周家的童養媳,本以為兩人一起長大,她經年累月的糾正和調教,能把周阿大改造成她想要的樣子……事實證明,大環境糟糕的情況下,她那純屬是癡心妄想!
知暖自此不會做什麼憑魅力將男人調教成功的夢,也不會期盼和這時的男人能有什麼愛情——根本想法就不同,所謂愛情,不過是一時的荷爾蒙作祟。
所謂忠貞,也不過是男人**上頭放出的屁。
激情退去,男人們照樣可以物色新女人和新愛情,女人,嗬,當她身上被打上了某人的標簽,不管是妻還是妾,這輩子就隻能死守在那個坑裡了。
除非她是玩物,於是被男人轉手,掉進另一個坑裡,換上另一個人的標簽。
何必呢。
知暖冷笑著清醒地剖析這一切,慶幸自己跑得快,並下定決心,哪怕永安侯世子長的再好,能力再強,再讓她神魂顛倒,她都不會再去見他。
如果可以,她甚至都不會等到周家被他玩出什麼樣的大結局就會離開——他今天說了,他可以從周阿大那隨意要走她的身契,可週阿大探花郎的身份冇那麼好弄掉,讓周家倒小黴簡單,倒大黴肯定需要時間去設計和佈置。
自從有了要離開京城的想法後,知暖就蠢蠢欲動,她不想給周家陪葬,得了自由,她也不想再在這家人身上多浪費一點時間。
雖然她父母死在帶她旅遊的路上,但知暖從振作起來,接手家裡的生意後就想明白了,做人不用因噎廢食,生命短暫,開心就好。
外頭天高海闊,她想去走走,去看看。
就是,得周全準備著才行。
“娘子,到了。”外麵車伕提醒。
知暖掀開簾子,也不用他攙扶,自己撩著裙襬跳下了馬車。
走的時候,車伕恭敬道:“小的就守在此處,娘子若是要離開,隻需想法子提前在門口掛個布條就是。”
知暖一笑,點頭:“好,我知道了,辛苦你了。”
隻要永安侯世子不把她困起來,免費的幫手,能用她肯定會用。
知暖手摸上週家門把手時,提醒宵禁的鼕鼕鼓聲恰好敲響,她回頭,看到送她回來的車伕,牽著馬車隱在另一條巷子裡。
她拍響了門扉。
來應門的是阿籮,小丫頭急壞了,看到她高興得不得了,抓著她的手都有些語無倫次:“娘子,你回來了。你去哪了呀?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。”
知暖心下一動,看著她:“我為什麼不回來?”
阿籮往裡麵一瞧,正要說話,周阿大從照壁處轉出來,聲音幽幽:“阿妹,你回來了。”
阿籮打了個哆嗦,低頭退到她身後。
知暖情知不對,卻也曉得這時候不適合問什麼,便丟下她朝周阿大走去:“阿兄。”
“你去哪了?”周阿大將她拉到燈下,盯著她問。
和她的身契有關吧?
知暖不知詳情,但不妨礙她跟他們套話,低下頭,神情落寞地絞著衣帶。
“阿妹!”周阿大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痛。”知暖很想扮個眼淚汪汪的小白蓮,可惜眼淚水它不能說有就有,隻好皺眉嘟嘴裝不解無辜和不耐煩,“阿兄,怎麼了嘛?你為何如此粗魯?”
阿籮聽她喊痛,鼓起勇氣上來幫忙,去扳周阿大的手:“大郎君,娘子喊痛呢。”
周阿大心裡邪火正盛,也冇鬆手,抬腿踹她:“滾!”
知暖神色一凜,再次深恨自己“教育”失敗,攔到阿籮前頭:“阿兄若是因我晚歸生氣,隻管衝我來,彆動阿籮。”
周阿大神色微滯,停了動作,拉著她便往內裡走。阿籮要跟來,知暖忙對她揮揮手:“不要來,我會與阿兄說明白。”
阿籮聽話停住腳,卻冇走開,遠遠跟著,看著。
周家這房子是個三進的小院,進門是照壁,照壁後是堂屋與花廳,往後是周家老兩口的住所,最後一進考慮到男女有彆,知暖買下後隔成了兩個小院子,左邊住周阿大,右邊住她。
周阿大將知暖直往最裡帶,期間路過周家老兩口的門口,那兩人假惺惺地攔:“阿大,有話且好好說,莫嚇到你妹妹了。”
實際恨不能周阿大再凶悍點,把她嚇死纔好,也省得被外人惦記了。
知暖百忙之中一個禮都冇行完,就被拖進了周阿大所在的院子。
進門他即吩咐小廝:“鎖門,冇我吩咐,不許任何人進來。”
嗬,牛批了啊,他當自己是什麼霸道王爺啊?
知暖很無語,倒也冇掙紮,任由他將自己推到了他房裡的床榻上。
周阿大撲上來,將她死死按在上麵,陰沉沉地說:“說,今日你乾什麼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