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暖並不知道周家三口人在做什麼春秋大美夢,雖說要明天走,但她並不著急。
到這一步,她不覺得周家人還會與她為難。
舒舒服服洗了澡,她這才抓過阿籮問情況,曉得周阿大給了她的賣身契以後回來遷怒阿籮,怨她冇看好她,連她去哪都不知道,將阿籮狠打了一場。
知暖拉起阿籮的衣服,見手上肚子上還有腿上儘是傷,恨得差點衝出去把狗男人撓殘了。
嚇得阿籮忙抱住她:“不疼了不疼了,娘子莫去找他們,省得明日又出了岔子。”
知暖並不怕會出岔子,強權之下,周家人能做的很有限。
但她怕他們拿阿籮做文章,她沒簽賣身契,簽的隻是知暖當時擬的“用工合同”,也就是這時候的短契。
阿籮生母已故,生父和兄弟還在呢,要是周家人從中使點什麼壞,讓阿籮父兄硬把她從她手上贖回去,她就毫無辦法。
到時候律法人情所在,強權也不好使。
知暖想到這一節,忍了惡氣,冷著臉尋了以前買的藥膏幫阿籮擦藥,一邊擦一邊說:“你放心,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。”
阿籮倒是很開心:“我放心,我隻要跟著娘子就放心。”
在阿籮十幾歲的生命裡,比她大不了幾歲的知暖堪比天神。
小時候捱餓,明明他們日子也不是很好過,知暖卻省了自己的口糧偷偷給她吃;周家開始賺錢,她明明做不了什麼活,她還是將她從父母手裡要了過去,讓她幫忙,給她飯食。
十歲裡,父兄要賣她換錢,已經搬走的知暖突然出現,把她領走。
之後更是教她識字,讓她學算賬、製衣……可以說,阿籮所有的安全感與幸福感、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,都是知暖給她的。
隻要她能走,能帶她走,挨頓打受點傷又算什麼?
知暖卻是很不高興,再次感歎自己的失敗,叉著腰在房間裡轉了兩個圈,恨聲道:“東西先不收拾了,睡覺!”明天她還不急著走了,必得想辦法從他們手裡摳點東西出來,“我得讓他們好好補償補償你,補償滿意了我們再走!”
阿籮應聲:“好。”
兩人還真不收拾了,吹燈上床。
一覺醒來,一直纏纏綿綿的雨也冇了,久違的陽光普照,鳥雀喳喳喳叫得歡樂。
知暖在悠揚的鳥鳴聲裡睜開眼,伸了個懶腰,然後忍不住“哎喲”痛叫出聲。
昨日鬨太過了,身上疼,尤其大腿根,痛不可抑。
阿籮聞聲噠噠噠跑進來,帶著早晨特有的朝氣與露水味:“娘子,你醒了?”
知暖嗯了一聲,拉著她的手撒嬌:“身上不舒爽,你給我捏捏。”
知暖說:“好呀。”
這個她熟,小時候乾不了什麼活,知暖做事回來很累的時候,就會叫她:“阿籮,幫我捏捏呀,捏好了給你好吃的。”
一晃多年。
阿籮捏得不輕不重,直把知暖揉捏舒服了,才趴在她耳邊說:“娘子,大郎君好早就在門口候著了。”
嗯?知暖看她一眼:“有多早?”
“不知道。”阿籮憨憨地搖頭,實際也是個腹黑的,知道人早早在外麵等著,偏不說,偏抻到這時候了才告訴她。
不過,挺好。
“且讓他等著。”知暖慢悠悠翻個身,又賴了會才起床,悠哉悠哉洗漱過,喊阿籮開門放了人進來。
其實這時她搞點什麼把眼睛弄得紅紅腫腫的效果更好,顯出她難過一整夜嘛。
但她懶得折騰自己,於是周阿大進來時就見她以帕覆麵靠坐在榻上。
他澀聲問:“阿妹為何如此?”
知暖:“羞見阿兄。”
其實是恥於見他!MD,她費心費力調教幾年,就調出這麼個東西。
不過在周阿大聽來,就是知暖反省成功,覺得自己不該亂跑,然後惹來人覬覦。
走近了想握她的手,看到衣袖滑下,她手腕上的一圈青紫,一滯,心中惱意暫退,痛意上升,乾脆抱住她:“阿妹,我不怪你。”
知暖:???
他在講的什麼飛機?
就聽他又說:“是為兄無能,不能留你在身邊。”親一親她蓋著臉的手,“不過你放心,我們不會不要你。昨夜阿爺阿孃與我已經商議妥當,他們會認你為女,以後你就是我親妹妹,但凡他們予你委屈受,我必為你去撐腰。”
後麵都是廢話,知暖聽到前麵就驚呆了,這家人,怪會想的哈。
一口口水把她嗆住,咳咳咳咳,咳了個滿臉通紅,眼淚汪汪。
這樣也好,不用再拿手帕蓋臉了。
她一把推開周阿大,震驚:“我想你做我夫君,你卻隻當我是親妹妹?”
周阿大:……
知暖悲憤:“你走,你走!”
完全不他聽說什麼,把周阿大硬推了出去。
周阿大力氣肯定比她大,要反抗也行,隻不過心裡有愧麼,隻能鬱悶地先撤了。
冇多久,周家老兩口拎著吃的來了。
知暖從穿過來就是成年人的靈魂,以前對這對夫妻感激感恩是有的,孺慕親近卻很難,現在嘛……送來的東西她吃了,畢竟“身體重要”嘛,要認她做女兒?
反正不要提這個話題,提就“伏案大慟”,等他們走的時候,知暖“哭”得腦仁都疼了。
演戲還是很耗精力的。
乾脆又睡一覺,為免又出現上回睡到半途被騷擾的事,叫阿籮守好了門。
醒來倒有意外之喜,周阿大給她送禮來了。
坦白說,過去幾年,知暖對這家人掏心掏肺,他們對知暖也大方,銀錢雖然冇掌在她手上,錢財生意都由她說了算,要買什麼提前報備過,周家老兩口也不說什麼,隻實在過了他們才唸叨兩句。
周阿大更是時常送她東西,書本、稀奇的吃食,市上少見的小玩意……
隻不過這回特彆貴重而已。
是一隻鑲紅寶石的金步搖。
知暖因為常扮男裝的緣故,衣服不缺,首飾卻是很少,金首飾就更少了。
那玩意貴,手工稍好些的,賊貴,他們有錢也都隻買一兩支放那應付場麵用,多就冇捨得了。
知暖還冇起,周阿大靠她床頭把首飾舉到她麵前:“喜歡麼?我特意上銀樓去買的。”
知暖拿過首飾,放在指尖轉了轉,神色莫名:“阿兄是想用這個,了斷你我之情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