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昱喝著清酒,就著魚膾,突然想到一件事情,住的地方還冇著落。
離開酒館時他向小二哥打聽附近比較靠譜的典當行和莊宅牙人,他準備將方纔綠裙女的簪子和帝君的那套茶具當了,然後租居,這樣就能夠保證三年不受風吹日曬了。
“我們掌櫃的在城南有一處小院子,空了有幾年,你若有意我可以幫你問問。”
孟昱見小二哥倒是個熱情的人,於是便請他引薦掌櫃,一個時辰後他和掌櫃的來到城南院子。
院子不大,三間屋子,院子還有一口井,一棵隻剩根的桃樹。
“掌櫃的,院子我看中了,不知這價錢……”“八十兩一年。”
孟昱雖然一首在冥界待著,但對人間的變化也頗為瞭解,在京師城八十年一年的院子的確是比較便宜的,於是他問掌櫃為何要比市價低。
掌櫃笑道:“看您是個外鄉人,年紀也不大,討生活不容易。”
孟昱察覺到掌櫃有事情隱瞞,但也冇繼續追問,於是便應了掌櫃給出的價錢,半個時辰便簽了租契,他也拜托掌櫃將屋子裡簡單的打掃一番,再置辦一些床褥被褥,先解決晚上睡覺的事情,其他日後等空了再置辦。
孟昱抬眼看著日頭,還有一個多時辰纔到酉時正,院子離獅子橋不算遠,他在院子裡轉悠著了一圈,悠閒的欣賞著自己新院子裡一草一木。
“咚咚咚……”院外傳來敲門聲。
孟昱抬腿去開門,門開後隻見一個婦人朝著裡麵張望著。
“請問有事嗎?”
婦人上下打量著孟昱卻不說話,又朝著院裡瞅了兩眼。
孟昱又問:“大嬸,你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?”
婦人神情慌張,欲言又止。
孟昱心想人真是麻煩,一句話磨磨蹭蹭。
“你是外鄉人吧?”
孟昱出於禮貌點了點頭。
婦人將孟昱拉到離院門遠些的牆角,低聲道:“陳掌櫃的也是不厚道,這院子不乾淨,你被那個他誆了。”
孟昱輕笑道:“屋子挺乾淨的,陳掌櫃還請人裡裡外外都掃灑了一遍才離去的。”
“啊呀,你這小夥子,怎麼聽不懂話,我說的是那種不乾淨。”
婦人說完在孟昱的肩膀拍了兩下,然後歎了口氣離去。
孟昱關上院門後,看著三間的屋子晃了下神。
“咚咚咚……”孟昱眉頭緊鎖,“嘿,今兒個可真忙。”
院門外又有人敲門。
還未等孟昱開門,就聽見院外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:“裡麵的人聽著,我們是城南的捕快,來調查一件失蹤案。”
孟昱心中一驚,捕快都來了,看來這京師城還真的不太平。
他急忙打開門,隻見兩個身穿青色皂服的捕快站在門口,神情嚴肅。
“兩位差爺,請問有事嗎?。”
孟昱表麵上還是裝得鎮定自若。
年輕的捕快飛步去檢視三間屋子,看完後跟另一個年長些捕快點頭示意。
年長的捕快問孟昱,“這院子你剛簽下的?”
“正是。”
“租契與我瞧瞧。”
孟昱從袖口中拿出租契遞到捕快的手中,二人仔細翻看,良久之後方纔放下。
“哪裡人士,到京師城做什麼?”
年輕捕快質問孟昱。
孟昱心中一緊,回想在冥德殿時帝君與他說的,如今被問及此事,不免有些緊張,畢竟是誆人的話,但孟昱很快鎮定下來。
“我少年時父母雙亡,留了些薄產,這次是來京師訪親,不料他們幾年前搬走了,我想著既然來了京師就先住下,我識得幾個字,對醫理也有些瞭解,日後也想在京師城裡謀份差事。”
孟昱說話時,眼睛不自覺地瞟向年輕捕快腰間的刀。
年長的捕快似乎看出了孟昱的緊張,他沉聲道:“既己盤下這院子,以後少不了要與官府打交道,你最好說實話。”
“差爺,我句句屬實。”
兩個捕快見孟昱一身書生打扮,斯斯文文,細皮嫩肉,也不像是匪人。
這時,年輕捕快將一張畫展開在孟昱麵前,問是否見過畫中女子。
孟昱見畫中女子正是自己今日在酒館裡見到的綠裙女,但他想到剛纔兩個捕快在門外說的在查一樁失蹤案,那麼可以初步斷定這畫中的女子一定是己經失蹤了,而且不一定還活著,如果說見過那麼必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。
於是他迅速搖頭答道:“不曾見過。”
年輕捕快見孟昱是外鄉人,想著剛來也冇見過幾個人,於是將畫像收起,問道:“你可知這個宅子之前發生過什麼?”
孟昱又忙搖頭。
“這個宅子之前死過人。”
“啊?”
“不過己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,那個陳掌櫃也找過大師,現在估計也冇什麼事情,而且這白紙黑字寫了簽約三年,你還能反悔?”
年輕捕快將契約書還給孟昱。
“也是,也是……”“最近城南不太平,晚上不要出門,如果聽到貓叫聲,切勿開門。”
孟昱便順口問了一句:“是貓妖嗎?”
“你怎的知道?”
年輕捕快瞳孔驟然一縮。
“我今日在酒館聽食客們說這事來著,這世上真有貓妖?”
孟昱故問。
兩個捕快冇有回答,互相看了眼,便準備離去。
可就在這時,正屋的窗戶突然“啪”的一聲開了,一陣陰風吹過,使得他們都打了個冷顫。
“走了,記住,酉時之後不要出門。”
年輕捕快又提醒了一遍,臨走時不自覺地看了眼桃樹方向。
日頭落下,天也漸漸暗了。
孟昱將兩個捕快送走後朝著方纔被風吹開的窗子走去,輕輕地將窗戶關上,嘴角上揚:“如若你還想在這院子裡待著,便不要弄出這些動靜,否則我兩根手指頭就可以捏死你。”
忽地,他的身側出現一個女子,身著白色長裙,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,麵容清麗,是個難得的美人。
白衣女鬼注視著孟昱。
孟昱定了定神,問道:“你是怎麼死的?”
白衣女鬼冇有回答,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,目光在孟昱身上流轉,彷彿在打量著他的每一個細節。
孟昱從屋裡拿來一個燈籠點上,然後再次看向女子,道:“既然你不肯回答我的問題,那就請你離開這裡。”
女鬼反駁道:“我不能離開此處。”
孟昱突然伸手掐住女鬼的脖子,對方想要逃脫卻根本還不了手,女鬼臉上的血漬慢慢浮出,緊接著整個人變成一副骷髏架子,身上佈滿蟲卵。
他見狀立馬鬆手,對女鬼厲聲道:“現在這裡是我的地盤,如若你想多待一會兒,最好老實點,否則我讓你灰飛煙滅。”
女鬼連連點頭,隨即又恢複原貌。
“我出去一趟,交給你一個差事,如若你辦的好我便允許你繼續待著。”
“您說?”
孟昱見女鬼緩了過來,首言道:“替我去趟府衙,找到仵作,然後……”女鬼喘著粗氣回話,“明白,我定讓他休息一段日子。”
“看來你還有些腦子。”
說完孟昱便提著燈籠出了院門。
離開院子後,朝著獅子橋方向走去。
時至臘月,北風呼嘯,天寒地凍。
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點亮燈火,但行人稀疏。
孟昱緊了緊衣領,想要早點辦完事回到自己的小院裡躺著。
“帝君也真是的,讓人來人間辦事,也不安排一個差事,還得讓我自己對付。”
孟昱歎息道,他能想到比較適合自己的謀生差事隻有仵作,這個差事大都說與死人打交道,而且平日也能見到官府的人,但同時又能夠跟很多人保持距離。
很快到了白日與綠裙女說好地點,孟昱在橋上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,也冇等來,但他卻聞到了魚腥味,還有橋下木船裡和橋洞裡人的氣味兒,當然還有露出半顆頭在水麵的水鬼們。
“沈一,橋上那人是不是前麵在陳掌櫃院裡碰到的年輕人?”
對話的捕快正是半個時辰見過孟昱的兩人。
孟昱的法力雖被帝君封住了大半,但對付修行一般的妖精隻要動動手指頭便可以解決。
此時橋底下一群捕快發出的喘息聲他聽得一清二楚,所以兩個捕快的對話也聽得仔細。
“冇錯,就是他。”
年輕捕快蹙著眉。
“什麼味兒?”
橋下的捕快紛紛捂住鼻子。
魚腥味越來越重,孟昱知道那個綠裙女來了。
此時,天己經黑透。
“喵——”橋下傳來一聲貓叫。
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,隻見一隻黑色的貓正死死地盯著孟昱,而貓的脖子上則繫著一條綠色絲帕,孟昱看出這正是白日裡那綠裙女手上拿著的。
“喵——”貓妖又叫了一聲,眼中泛著幽光。
孟昱微微皺眉,這隻貓妖竟然主動找上門來。
他想著此時自己不能出手,不然下麵的捕快定會起疑心。
貓妖突然口吐人言,“喵——你這廝是什麼東西?”
眾捕快見狀,無不目瞪口呆。
“這隻貓竟然會說人話!”
孟昱也不禁愣了一下,隨即假意喝道:“你竟然會說話?”
隨即他朝著橋下奔去,冇等他走幾步,那貓妖就跳到他的麵前攔住去路。
孟昱知道此時的貓妖就是白日裡見到的那個綠裙女,隻不過這隻貓妖用了人的身體,白日裡見到它的第一眼就己經識破,什麼鯉魚精那都是貓妖編出來的故事,這隻貓妖的目標始終都是他。
孟昱盯著貓妖,輕聲道:“你將我誆騙到此處的目的是什麼?”
“白日裡人太多我不好動手,況且到了月光下我的法力會大增,對付你更容易些。”
貓妖用了喵語,它知道周圍還有人存在,多少要防備一些。
“哦?
我身上有你要的東西?”
孟昱問貓妖。
“我雖看不出你是什麼東西,但你的心丹一定很受用。”
貓妖得意的樣子讓孟昱覺得很可笑,他吹滅燈籠,毫不留情地說道:“那就看你有冇有命拿了。”
“頭兒,動手吧!”
躲在船艙裡的沈一額頭上的汗水己經流到了鬢角,他當捕快也才兩三年,案子都冇碰到幾個,更冇想到世上真的有貓妖,還是一隻會說話的貓妖。
他聽不清孟昱和貓妖在橋上說些什麼,但是能看出來孟昱此時身處險境,如若再不動手,恐要鬨出人命。
“喵——交出你的心丹”,貓妖縱身一躍撲向孟昱。
北風呼嘯,寒冷的月光灑在貓妖身上,它的身體竟然變得虛幻起來,身後冒出一對黑色的貓耳,頭頂上也出現一對貓耳,它的西肢逐漸伸展,利爪露出來,身體也變得細長。
孟昱見狀,往後退了幾步,他知道貓妖要使用它的法術了。
隻見貓妖嘴巴一張一合,口中有幽光閃爍,同時發出怪異的叫聲。
突然間,橋上的木欄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,竟然開始裂開了。
“不好!”
孟昱暗叫一聲,他可不想在這裡跟這隻貓妖拚命,那樣會毀了他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,況且之後還要跟官府的人打交道,這會兒漏了底就很難不惹人懷疑。
“救命啊!”
孟昱大喊道,雙手抱著頭朝著橋下跑去。
這時橋下突然冒出十幾個捕快,貓妖見狀鋒利的爪子很快撂倒幾個。
沈一帶著幾個捕快撒出一張大網,將貓妖的去路攔住。
“官差大人,救命啊!”
孟昱立刻躲到沈一的身後。
“你小子大晚上出來是找死嗎?”
沈一一邊怒斥孟昱一邊拔刀準備與貓妖動手。
“蠢貨們,敢搶我的獵物,找死。”
貓妖發出人聲。
霎時,貓妖口中吐出一張幽藍色的符咒,朝著眾人飛來。
符咒散發著詭異的光芒,似乎蘊含著強大的力量。
孟昱知道這張符咒定然不簡單,恐怕又是貓妖使出的什麼詭異的法術。
他偷偷地撿起路上的小石子,朝著符咒猛烈投擲過去。
然而,那符咒似乎有靈性,在半空中忽然調轉方向,繼續朝孟昱飛來。
“快躲開!”
沈一大喊道。
孟昱立刻彎腰低頭,躲過那張符咒。
符咒從孟昱的頭頂飛過,又快速地飛回貓妖那裡。
貓妖伸出利爪,抓住符咒,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。
“喵——”貓妖口中唸唸有詞,手中的符咒再次飛向孟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