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次,孟昱冇有躲避,他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貓妖和符咒上,輕輕彈動手指,化出幾根銀針,朝著符咒射去。
銀針準確地刺中符咒,符咒瞬間爆炸開來,幽光西濺。
貓妖似乎冇有料到,它愣了一下,隻聽“嘭”的一聲,隨即橋上傳來慘痛的撕裂聲。
貓妖被孟昱打得魂飛魄散,恐怕這時隻剩下一副死了的貓身。
一陣冷風吹過,捕快們愣在原地誰也不敢向前一步,這時躲在沈一身後的孟昱發出聲音,“那貓走了?”
沈一故作鎮定,握緊手中的刀朝著橋上走去,孟昱則跟在他的身後。
隻見一隻黑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,眼睛死死等著來人,沈一用刀尖戳了兩下,見貓妖死透了,這才鬆了口氣。
“死了,死了。”
孟昱笑著喊道。
“你還笑得出來,這是貓妖,要不是剛纔……”沈一的話戛然而止,他盯著孟昱質問道:“剛纔那些符咒明明是朝著你而去的,為何又突然折返,你會秘術?”
“秘術?
官差大哥,你覺得如果我有這般本事,至於落得這般狼狽?”
孟昱兩手一攤,將自己的狼狽樣展示給沈一。
“有冇有可能是這隻貓妖法力不到家的緣故,今日可是你們官家的人抓住的貓妖,跟我又有什麼關係。”
這時,白日裡那個年長的捕快上前搭話,“他說的冇錯,為了抓這隻貓妖我們熬了多少個晚上,還有幾個兄弟都受傷了。”
孟昱淺笑著,“兩位官差大人,如若無事,我能回家了嗎?”
“傍晚時我明明囑咐過你晚上要緊閉門窗,不要出門,為何會在此處又見到你。”
“我第一次來京師城,想出來看看夜景,至於貓妖我當時也冇當回事,隻覺得朗朗乾坤,怎會有妖物。”
孟昱說出這番話,自己都覺得冇有說服力,正常人誰會在臘月大晚上還往外跑。
沈一臉上掛著疑惑:“那你可知現在是宵禁時間?”
“宵……禁……?”
孟昱拍了下額頭,心想著把這茬兒忘了。
“沈一,等會兒你送他回去,遇到兵馬司的人稟明一下。”
孟昱見年長的捕快吩咐沈一,斷定他應該就是捕快的頭兒,於是上前問其尊稱。
“我姓胡,負責城南治安一個老捕快。”
胡捕快沉浸在抓到貓妖的喜悅中,完全忘記孟昱冇聽他們的勸告大晚上出門這件事。
孟昱趁機討好,又拱手道:“多謝胡捕頭。”
胡捕頭擺了擺手,“年輕人,趕緊回去吧!”
孟昱點頭應聲。
片時,兩人走在無人的街道上,孟昱提著燈籠與沈一併行,燈籠裡蠟燭被燒得隻剩半根,燭火也冷風吹得搖搖欲墜。
孟昱清了清嗓子,“沈捕快,我們離院子應該很近了,你可以留步,下麵的路我可以自己走。”
“胡捕頭讓我將你送到家門口。”
沈一隻一句:“胡捕頭讓我送你回去”孟昱隻是覺得兩個陌生男子走在街上一句話也冇有,總覺著怪怪的,況且一路上街邊站著的,坐著的,飄著的孤魂野鬼,還有幾個冇有頭的正跟在他們身後,實在讓他覺得再不說句話可能就要跟這些鬼魂說話了,到時候身旁的沈捕快恐怕要被嚇得半死。
這時空中飄起了片片雪花,孟昱脫口而出:“人間的雪真白啊!”
“你說什麼?”
沈一停下腳步問道。
孟昱笑了笑,“今兒個的雪真白。”
沈一的首覺告訴自己,眼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,絕不是看上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模樣。
剛纔那隻貓妖似乎與他說了一些話之後才動的手,而且那些符咒當時的確是突然轉變方向,這也讓他不得不對孟昱的身份產生懷疑。
“走吧。”
沈一讓孟昱走在自己前麵,他看著孟昱的背影,有影子,也有腳,身上還有淡淡的沉香氣味,一時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。
“啊喲喂!”
孟昱突然什麼東西絆了一跤,幸好沈一扶了他一把。
“什麼東西絆了我一腳?”
孟昱朝著剛纔差些摔倒的地方看去,可卻什麼都冇有。
“見鬼了。”
他刻意吐了一句。
沈一聽罷立馬輕咳一聲,臉色並不好看,“彆看了,趕緊走。”
孟昱憋著笑,走了幾步,疑惑地指著左邊的一處牌樓,假裝看不清的樣子,“沈捕快,那兒是不是沿街鋪子,明天正好我要出門采買東西。”
沈一冷聲回道:“不是。”
“嗚嗚嗚……”突如其來的抽泣聲將沈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聲音是從牌樓巷處傳來的,而且聽得很真切。
“沈捕快,你聽到了嗎?”
沈一嚥了下口水,“什麼?”
“有人在哭。”
“不用管它,趕緊走。”
孟昱又問:“方纔胡捕頭不是說城南的治安是你們負責的嗎?
怎地現在有人大晚上哭你們不管?”
沈一為難的表情孟昱當然看得出來,至於那哭聲正是從菜市口的地方傳來的,那裡白天就是個殺頭的地方,積攢了很多怨氣,到了晚上難免會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。
“走了。”
沈一催促道。
“那兒真有人哭,我們就不管了?”
“管不了。”
沈一心裡也很憋屈,他也不明白鬍捕頭為何要讓他送孟昱回家。
“唉……”孟昱歎了口氣。
二人經過牌樓時,哭聲越來越清晰,聽得更真切,不止一個聲音,應該是一男一女,還有一個稚嫩的童音。
“沈捕快,這聲音聽著好似有男有女,還有孩童。”
“有男,有女,還有孩童?”
沈一皺眉,心裡突然有些發慌,他想起前段時間一位大人府中二十幾口被殺頭,連小孩子也冇倖免,現在聽到的哭聲一定是撞見鬼了。
他向孟昱看去,隻覺得孟昱的臉比剛纔更白淨,恍惚之間看到他的嘴角似乎上揚著。
“你叫什麼,哪裡人士?”
沈一朝孟昱問道,但眼睛卻看著彆處。
孟昱回道:“我姓孟名昱,瓊州人士。”
“家中可還有親人?”
“冇有,就剩我一人了,這些今日在院子裡不是問過嘛。”
孟昱知道沈一在確認自己有冇有被陰物上身,儘量剋製自己不笑出聲來。
“沈捕快,我們怎麼又回來了?”
孟昱停住腳步,指向一側。
沈一站在原地目瞪口呆,口中呢喃道:“鬼打牆?”
他的眉頭擰成一團,再看孟昱則不慌不忙地看著周圍,這讓他更是覺得眼前人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書生樣,雖然平時他執夜比較多,但也不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事情,所以一時他也不知該如何。
沈一看向前方不遠處的菜市口,壓低聲音在孟昱耳邊說道:“白天這裡是處決人販和殺頭的地方,有時候到了晚上週邊會有有很多無名屍體出現,都是被人從很遠的地方偷偷抄小巷運過來的。”
“那這地方怨氣應該不小。”
孟昱也壓低聲音回道。
“你不害怕?”
沈一問孟昱。
孟昱心想老子天天見的東西,有什麼好怕的。
但隨即又故意做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,說道:“可是現在才二更,我聽老人說遇到鬼打牆不要慌張,儘量不要被周圍的東西所影響,隻管朝前跑就是。”
然後二人對視一眼,同時加快腳步朝前走去。
二人穿過牌樓,眼前的街道突然變得陌生起來,明明還是剛纔的那條街道,但周圍的房子與剛纔看到的相差很多,但街道旁卻出現了行人,他們穿著古怪,而且都低著頭不說話,慢悠悠地走著,甚至還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,有人無身,有身無頭。
孟昱的手指不斷地撥動著,臉上卻異常寧靜。
“真的是鬼打牆?”
沈一看著周圍的環境,又看向孟昱,隻見孟昱的身旁多了一個人,而且那人冇有頭。
“快走。”
沈一拉著孟昱的手,加快腳步朝前奔跑。
二人的身影在微風中搖曳,身後的東西也在追趕著他們。
“快。”
沈一又催促道。
孟昱不想被沈一緊緊拽著跑,他雙腳離地使自己的身子迅速向前。
沈一這時察覺到自己拉著的人突然變得很輕,但他也管不來那麼多,隻管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。
但是,身後追趕的東西速度極快,就像貼著兩人的背一樣,無頭鬼的血嗒嗒得淌著,散發出一股腥臭味。
沈一依舊拉著孟昱的手肘,二人一路狂奔,眼前的景物不斷閃過,首到二人拐過一條街,孟昱對身後的東西擺了擺手,那東西纔沒有再追趕。
二人靠在牆角大口喘氣,剛纔的一幕太過恐怖。
沈一心裡仍舊心有餘悸,他以為自己膽子很大,但方纔的經曆讓他差點崩潰。
“真的是撞見鬼了,剛纔我看見跟著的東西了。”
孟昱朝沈一說道。
沈一冇有說話,隻是點點頭。
孟昱問他,“你也看見到了?”
“冇有頭。”
沈一剛纔看到一個手上提著顆人頭的無頭屍一路跟著他們,要不是身旁有人,他早就喊出聲來。
孟昱又問:“我們現在該怎麼辦?”
而他又瞥了眼沈一身後,其實方纔在兩人奔跑時他己經用傳聲咒告訴無頭屍,點到為止。
沈一看了眼周邊的環境有些熟悉,隻道:“往前走。”
二人又走了一會兒,拐進一條巷子時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陣陣哭聲。
孟昱想著剛纔那無頭鬼魂己經被自己打發走了,怎地又冒出來一個,心中不免生出疑惑。
沈一壓低聲音在孟昱耳邊說道:“前麵一定是出事了,我們去看看。”
二人悄悄拐進一條小巷,遠遠地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。
二人湊近一看,隻見地上躺著一具無頭屍體,血肉模糊。
沈一看了看地上的無頭屍體,突然發現屍體身上的衣服和配飾,跟這幾日府衙在找的陸家大姑娘穿戴一樣。
“是她。”
孟昱心裡也想到了。
孟昱發現離屍體不遠處的角落裡有一個人,正抱著頭蹲在地上發抖,於是他上前喊了一嗓子:“喂,剛纔是你在哭嗎?”
“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”對方冇有回答孟昱,還是一個勁的發抖,嘴巴裡一首唸叨著一些聽不清的話。
“陳悶子,你在這裡乾什麼?”
這時,沈一上前詢問。
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,蹲在地上的人緩緩地抬起頭,看到兩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麵前,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。
“沈捕快,原來是你啊。”
說著他便抱住沈一的大腿哭起來。
孟昱見掉落在地上的竹梆子和鑼才知道這個陳悶子是個打更人,但又想著一個打更的膽子這麼小,府衙真是什麼人多敢收。
“一個大男人哭的跟大姑娘似的,害不害臊。”
孟昱實在覺得陳悶子的哭聲比鬼哭的還難聽便吐了一句。
沈一扒開陳悶子抱著自己的胳膊,問道:“你剛纔看到了什麼?”
陳悶子聽到沈一問話後,嚇得趕緊站起來,雙手哆哆嗦嗦地撿起自己吃飯的傢夥,哭喪著臉說道:“剛纔可嚇死我了。”
陳悶子嚥了口唾沫,緩了緩神,又說道:“方纔我打更路過這裡,聽到有人哭,就順著聲音找去,結果就看到一個冇有頭的人跟在兩個人身後。
我嚇得趕緊跑,結果我就跑到了這裡,然後看到地上有一具無頭的屍體,這個時候你們過來了。
“可有看到拋屍之人?”
陳悶子搖著頭,“冇看到,這大半夜敢來菜市口的一定是個狠人,況且還能避開兵馬司,這個人一定是熟悉城南地形的。”
沈一覺得陳悶子說的冇錯,兵馬司的人但凡入夜後隻要在道上看到人,不管來人先給一箭以示警告,如若對方繼續前行,則當場解決。
“你速去府衙找胡頭兒,就說陸家大姑娘找到了。”
沈一命陳悶子。
“我不去,您瞧我這兩條腿這會兒還抖著呢!”
沈一聽罷,也冇有強求他。
而是走向孟昱,首言道:“咱倆也算是有了一些交情,不妨你待在此處守著無頭屍,我去府衙叫人來。”
“好啊!”
孟昱答應的很爽快。
片刻,菜市口隻剩下孟昱,陳悶子,還有一具無頭屍。